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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干过苦活,自然不会自己浪费体力上山来监督他夹塑料袋。
弟弟季梓航也不会,他知道季昙如今在“工作”,也习惯了季昙的强大。
季昙靠在树干上,喘息着闭上眼睛。
人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?来时身不由己,偏偏离开时也悄无声息。
他没父亲,没母亲,襁褓里只有一枝昙花和一盒歌碟。
他没力气了,他挣扎不过这个残忍的世界。
二零一九年春天,他什么也没想,脑海中一片空白,因为他知道,没人会来找他的。
晟夏做完值日,关上门,锁好窗户。
他踱步到校门口,有些忧心狂风大作的天气,抬头时恰好看见了鹿南初那辆小轿车。
黑色的小轿车半开着窗透气,晟夏远远地看了眼,车上坐了一个中年司机,后座坐着戴着银匡眼镜的鹿南初。
鹿南初看了一眼车外阴沉沉的天空,有些烦躁:“季昙怎么还没下来?”
老张说:“少爷,要不让我去上山找找?”
“不用了。”鹿南初伸手摘下眼镜放进包里,接着犹豫了一会又道:“我自己去找。”
他找了一把雨伞对老张道:“你先回去,不用等我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老张刚想拒拦,就看见少爷已经下了车,拿着雨伞朝山上走去。
老张叹了口气,想着少爷平日里虽然脾气大,说话伤人,有时候做事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,可心眼却不坏。
老张收回目光,发动了车子。
晟夏走了几步,听见车子发动开走的声音,反应过来后皱紧了眉头重新回过头,果然车子不见了——他们竟然不管季昙就回家了?
风刮得这样大,从后山下来虽然有一点距离,可是季昙早该下来了。
季昙不是那种死板的人,他知道天气不好,就应该会下后山的。
他不该没有从后山下来。这样沉稳又守时的人,不会明知鹿南初脾气差还让他等。
连他这个动不动就累的人都把卫生做完了,他还是没有下来。
巡查老师检查完教室都已经离开,季梓航应该也早就回家了。
晟夏怕季昙遇到什么事,连忙转头就往学校里走。
后山的路并不崎岖,晟夏踩着松软的泥土走上去,一直喊着季昙的名字,喊了一遍又一遍,可没有人回应他,耳边只有风的声音。
时间不知过了多久,直到他看见被风刮到一棵松树旁的垃圾筐。晟夏睁大眼睛,心里猜测,季昙一定出事了。
他四处看了看,没有看见他的人影,于是沿着小路边走边喊:“季昙!”还是没人应他。
晟夏爬上高处看,一眼就看见了季昙的身影。那时候树叶被吹得飘飘洒洒,少年蜷缩在树旁,手死死地按着胃,颤抖着快没了意识。
全世界都说他很强大,年少时不畏屈辱,卧薪尝胆。
连晟夏也这样以为,可是当他跌跌撞撞地扶着树干来到他的身边,触碰到他冰冷的体温时,他才意识到,这样顽强的人,他也会受伤,也可能死亡。
他看过那么多次他无声地抵抗和挣扎,可这次,他太痛太孤单了。
他似乎已经放弃了。
这时,天空下起了雨,仿佛想要清洗掉这世间一切的痛苦。
“季昙,季昙……”晟夏轻轻擦了擦季昙脸颊上的泥土,忍住那一瞬的泪意,“没事了,我带你去医院。”
晟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,盖在发抖的季昙身上,把他裹得紧紧的:“没事了。”
晟夏温柔地摸摸季昙头发:“季昙,你坚强点……。”
可这句话说出来后然晟夏自己都觉得搞笑,季昙的一生难道还不够坚强吗?
“季昙,你一定要活下去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,你会成为让人高不可攀的大人物,所以你要活下去,好好的活着。”
雨水打湿了晟夏的一身,可晟夏浑不在意,他糊乱的擦了一下脸,把季昙扶起来,坚难的扶着他往山下走去。
山的高处,鹿南初打着伞目睹了这一切,他找到季昙的时候,晟夏已经在季昙身边了,他知道那个满脸写着“着急”两字的小少年叫晟夏,是个有怜悯之心的小Oga,于是他也只好选择站在原地不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