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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郎一个男子,怎好动辄陪郡主进出?不如让这几个姑娘一块儿去,也好陪郡主说说话,”何氏到底口齿伶俐些,脑子一转便想到这不出错的好借口。
寿宁长公主皱了皱眉,隐晦地撇了眼曲韵浓,她并不希望曲瑶镜与她过多接触,这丫头心思太重。
若不是赛龙舟那日她需得进宫,有她陪着,带上曲韵浓也无不可。
齐国公老夫人显然也明白寿宁长公主的顾虑,但何氏已经开口,看着几个孙女期盼的眼神,她终究说不出拒绝的话,沉吟了片刻:“都去吧,届时人多眼杂,又都是姑娘家,让几个郎君一同去,也好照应。”
婆母拍板,做媳妇的自然不好拒绝,寿宁长公主想,有曲玉衡陪着应也出不了大事,便也没再说什么,她还得处理公主府的事宜,叮嘱曲瑶镜一番后,便早早离席。
等用过早膳后,各房也自散去。
曲瑶镜起身请辞时,曲知意眼巴巴地望着,恨不得现在就跟她回去,无奈被何氏笑眯眯地镇压:“你三姐姐还得再休整休整,你过两日再去。”
看着曲知意瘪着嘴,可怜兮兮地模样,曲瑶镜不由得哑然失笑,但她确实很有些疲惫,允诺过两日请曲知意去清规院络百索,便转身离去。
可这点轻松,在回到清规院,一眼看见臻首候在院门前的人时,彻底烟消云散。
逢春在门前拦了许久,见曲瑶镜回来,才松了口气,快步迎上来低声道:“奴婢回来没多久,她便来了,奴婢让她回去她也不肯,非说要亲自向您道谢。”
曲瑶镜看着期期艾艾朝这边张望的人,她本不想再见她,只要看见这张脸,便仿佛当头棒喝。
一遍又一遍在提醒她,这连日不断的梦,不只是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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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瑶镜将人领进花厅,示意她坐。
既然人来,她便好好听听她的说辞。
她并不肯坐,撩下裙摆便要下跪:“奴婢……”
觉夏眼疾手快将人扶住,搀上一旁备好的太师椅让她坐,曲瑶镜对上她错愕的眼,笑了一下:“你非我府上下人,不必自称奴婢,也无需跪我。”
此话一出,她顿时潸然泪下:“若非郡主大恩,奴…妾怕是早已尸骨无存,大恩大德无以为报,若郡主不嫌,可否留妾在身侧做个扫洒丫鬟,毕生报偿。”
“我自不是挟恩图报之人,”曲瑶镜面上笑意不改,命逢春从内室取来一张薄纸,瞧了瞧上面的名讳,递给她:“惠娘,这是你的卖身契,早前你尚在病中,我只好替你受捡,现下你已大好,便拿了家去吧。”
惠娘却不肯接,同时望着曲瑶镜泪眼不绝:“郡主有所不知,妾爷娘早去,家中只一个兄长,偏偏兄长不学无术,痴迷赌坊春楼,我日日浆洗换些家用也被他偷去赌,后来他赌得家徒四壁,赌坊逼他还钱,不还便剁他手脚,他走投无路竟将妾卖去青楼,妾誓死不从,才从花楼上一跃而下,郡主,若妾回去,也不过是死路一条,求郡主行行好,若实在嫌妾碍眼无用,便当养只阿猫阿狗,随便赏些饭吃。”
说着她便软身跪下,匐在地上哀求,纤细的肩不住震颤,连哭腔都在抖:“妾求您了。”
看着她瘦骨嶙峋的脊背,曲瑶镜神色难掩复杂,若无那个梦境警醒,面对如此身世惨淡,却又坚韧不拔的惠娘,她很难不心生恻隐,从而将人留下。
惠娘背后那人,当真很会把控人心。
曲瑶镜深知自己,若她当真沦落梦中那般境地,也一定会那样做,但梦中的曲瑶镜,几受打击,整个人都濒临破碎。
触手可及的自由烟消云散,随即又得知自己竟与杀母凶手同床共枕,一时无法接受神思紊乱再正常不过。
而曲瑶镜在梦中,大多以旁观者之态,冷眼旁观梦中人的每一句话,每一个表情,反复咀嚼对比。
或许别的线索她尚未能猜透,但点秋在骗她,却是毋庸置疑。
她自称与兄长带她出京,可却唤兄长为“尧郎”,而那看不清长相之人,说自己杀了她的情郎,虽然两人未必都说真话,可点秋在得知尧郎被杀的一瞬间,看向他们时,眼中的怨恨却分毫不假。
点秋恨杀死尧郎之人情有可原,可为何会恨她呢?
曲瑶镜并不认为,能背叛她的人,嘴里能有什么真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