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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小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,江从鱼颇为同情。他大方地允诺:“柳师兄说陛下给我赐了处大宅子,你要是不开心了随时可以来我家里小住!”
楼远钧道:“我怎么好去师弟家打扰?”
江从鱼说:“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,我家也没有别人了。”
他早便知道父母已死,倒也不至于太过伤怀。
他父亲虽心怀天下、死而无怨,却还是在决定去走那条必死之路时想办法护住他的性命,可见他父亲也是爱他的。
至于父亲死时受株连的九族?据说他父母都和家里人有仇,他父亲落魄时那些人只知落井下石,他父亲荣显时那些人又巴巴地凑上来要好处。
既然他们伸手拿好处时没犹豫,那受他爹牵连一起死的时候就别喊冤了。
简而言之,江从鱼父亲所有的仇人坟头草都老高了,他这个当儿子的只需要快快乐乐地活着就好!
江从鱼也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,从小到大都快活得不得了。
楼远钧见江从鱼提起家中无人时眉眼竟还是全无阴霾,也笑着应道:“好。”
江从鱼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客气两句,只歇了一会便央着柳栖桐带他们去看皇帝赐下的大宅子。
听说当今圣上对他父亲的死满怀愧疚,亲自拟旨给了他许多赏赐,什么金银财宝、什么宅子田庄、什么爵位官职,给他,给他,统统都给他!
所以他这次还真是什么都没带,两手空空来京师享受这突如其来的泼天富贵。
江从鱼对着楼远钧一顿猛夸:他们那位陛下人可真好!
楼远钧含笑听他说,偶尔还跟着夸几句,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。
柳栖桐见楼远钧饶有兴致地要跟着江从鱼去看宅子,只能认命地给他们领路。
江从鱼一点都不掩藏自己的土包子本质,进了自家宅子就开始兴冲冲地到处转悠,嘴里直夸这可比他们县太爷家都要气派。
在他的见识里,县太爷家就是他去过的最大的宅院了。眼前这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比县太爷家漂亮太多!
柳栖桐拦不住兴奋得过了头的江从鱼,只能代他向楼远钧告罪:“师弟他一直长在乡野,什么规矩都不懂……”
楼远钧笑道:“无妨,他这样挺好,你不用拘着他。”这京师中懂规矩的人多了去了,在他面前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人也多了去了,难得有个在他面前不遮不掩的,楼远钧觉得颇为新鲜。他随口朝柳栖桐吩咐,“你莫要将朕的身份告诉他,他只需当朕是他的师兄就好。”
柳栖桐听得心里发苦,却又不得不应下。
别看楼远钧年纪比他们小,城府却比许多同龄人要深,鼎盛一时的太后舅家在他手里都直接瓦解倒台。
现在楼远钧觉得新鲜有趣,小师弟自然做什么都行。要是将来他觉得不新鲜了,小师弟那些逾越之举岂不是都成了过错?
偏偏楼远钧发了话他又没法不遵从,只能盼着江从鱼在楼远钧面前别闹腾得太出格。
江从鱼丝毫不知晓柳栖桐的担忧,他欣赏够自己的大宅子就跑回来热情地让楼远钧挑住处,问人家以后过来小住时想住哪里。
还提议说要不干脆住他隔壁房间好了。
楼远钧道:“那怎么可以?”
江从鱼说:“有什么不可以?柳师兄以后过来小住,那肯定也不能安排到别院去的。都是自家师兄弟,那肯定是要住在一起才方便我们秉烛夜谈!”
楼远钧轻轻摩挲着食指上的戒子。
这师兄弟俩分明也才见面没多久,没想到不仅柳栖桐对江从鱼这个师弟百般维护,江从鱼对柳栖桐这个师兄也是亲近得很。
楼远钧笑问:“你们一路上时常秉烛而谈?”
江从鱼颇为惋惜地说:“那倒没有,师兄说船舱里不能点蜡烛,怕失火。”
楼远钧赞同地道:“在船上确实要小心一些。”
楼远钧向来喜怒不形于色,江从鱼又是直来直往的性格,自是看不出他笑意底下藏没藏着别的情绪。
这家伙还沉浸在天上又掉下个美人师兄的快乐之中,力邀他们今晚就住下来当是给他家新宅子添点人气。
楼远钧自是不会在外面夜宿的,婉言拒绝了江从鱼的邀请。
韩凛与韩恕舅甥俩才刚相认,得回去好好说说话,也拒绝了。
江从鱼初来乍到,柳栖桐不忍他今晚自己一个人待着,便点着头答应下来:“也好,明儿一早我带你去国子监认认路。”
江从鱼听后高兴不已。
没留下新师兄,留下柳师兄也很好!
这天下午楼远钧在御书房批了会奏折,不知怎地想起了奉旨去接人的柳栖桐。
都接完人了还能陪吃陪睡陪上学,看来翰林学士似乎是个很闲的差使。
要不给柳栖桐换个忙点的职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