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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泽忽然在太阳光底下闪了一下,眯了陆承的眼睛。
陆承倏地松开手,他跌跌撞撞跑到一边,弯着腰干呕起来——他出门时没用早膳,回来后又没来得及用午膳,当然什么都吐不出。
魏管家心疼地过去摸着他的背,安慰说:“哭出来就好了,别伤了自己的身子。”
“人呢?”陆承抹了下眼睛,他仰头,试图用这样的姿势压抑住胃里难受的感觉。他死寂的眼珠一动不动,哑声问。
魏管家说:“关在了柴房里。”
“带我过去。”陆承道。
带过去也好,魏管家是经事的人,知道任何事情不能憋在心里,容易伤身体。陆纨便是什么都憋着,惯于自苦,家里有一个这样的人就够了。
承哥儿还小,发泄一通也就好了。反正只是个家奴,打坏了也没什么要紧。
魏管家于是亲自扶着陆承去柴房。
到了柴房里,陆承盯着砚台看,砚台也在看陆承。
陆绮派他来,他自然是有任务在身。虽然知道此次来八成要挨顿打,但是小主子答应了他,回去以后就把卖身契还给他,他再也不是个家奴了!
前提是,砚台得把陆承的所有反应,如何伤心如何大哭如何失态等等等等,全部详细记下来,回去了描述给他听。
为了这个任务,砚台眼也不错地、及其认真地观察着陆承。
出乎意料,陆承双眼血红,皮肤透着一丝诡异的苍白,但是没有哭。
骨头还蛮硬的嘛,还是说这个打击还不够?
砚台歪着头揣摩。
陆承就像是一只野兽般盯着他:“你是谁的家仆?”
砚台没想到他们一同在族学里待了几年,陆承居然连他是谁的家仆都不认识,果然是个睁眼瞎,难怪主子想收拾他。
砚台冷哼一声,自报了家门。
陆承点头,目色下蛰伏了些砚台看不懂的情绪。
他说:“好。”
“是你剥的皮还是陆绮?”陆承这年不过十岁,嗓音本该带着一丝属于童音的稚嫩清亮,可他的声线却被压得很低,听着嘶哑又沉寂,隐约好像还有丁点儿颤抖。
这份难得的颤抖被片刻不差盯着他的砚台仔细翻检了出来,他有丝替自己、替小主子得偿所愿的欣喜。
守株待兔这么久,陆承总算是失态了!
为了进一步刺激陆承,好回去给陆绮汇报。砚台一边忍耐着害怕,一边又压抑不住情绪,兴奋地说:“是我。”
“那畜生长得凶,乖倒是挺乖的。公子与我都以为不太好抓它,没想到是个只会叫不会咬人的废物。”
陆承咬紧牙关,手指死死地蜷缩起来,他仰起头——他又想吐了。
砚台见他露出这样的姿态,更觉自豪,砚台披着一张人面兽心的皮,继续喋喋不休道:“剥皮还不简单吗?我把它吊在树上……”
下一秒,所有声音戛然而止。
陆承毫不犹豫地举起柴房里的斧头,劈头一刀砍向了他的脖子。
砚台的血飞溅到了后头的魏管家身上,还有的飞到了陆承嘴巴里。
陆承再也忍不住,他踉跄地蹲到一边去干呕,呕到连酸水都吐不出的时候,他终于站起来,使劲将血迹从唇上抹去,他拿着斧头策马狂奔而去。
魏管家活了四十几年,不是没见过死人,但还没有人在他眼前杀人,且这位杀人的还是他少爷。
他盯着淅沥的血迹和倒在地上再没有声响的尸首,怔楞半晌,方如梦初醒地动了动手脚,艰涩地张嘴说:“快,快,赶快去通知老爷,再派人到族学里去。”
“不不,我亲自去族学,你们去通知老爷,赶快,一定要赶快啊!”
好在魏管家也会骑马,忙去后院里骑了马追上陆承。
下人们则手忙脚乱地去书房里头通知陆纨。
“老爷,您快去族学里头看看,魏管家说公子要杀陆绮少爷!”
陆纨放下书本,错愕道:“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