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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0章卫崇（二十一）
她有两年没有见父亲了。
说实话，自从父亲得了官做，他们一家三口搬离金市，父亲变得越来越沉默，越来越捉摸不透。
原先她不懂，哪怕到成婚之前，进宫之前，她也只觉得是这官场腐蚀人心，迫使父亲越来越变得不像父亲。但后来，她一点点地捡起这些年中州发生的事情，才知道一-并非是因为官场复杂，而是因为，徐温入官场的那一年开始，这社稷便已经分崩离析,此后一年一年，更是越发不可挽回地走向绝路。自她进宫，自她懂了这些，她又何尝不是越来越不像从前，越来越懂得掩饰自己，学会了勾心斗角。
说到底，她在宫中与朱津周旋这么久，还真是仅仅靠她一个人。靠她纤细的双臂。
她连面见朱津也不退缩。
唯独这一次见徐温，她有些犹豫。
只不过，当她真正时隔两年，面见徐温时，才倏地抛却了所有从前的犹疑。一一徐温伤了。
那么长的一道伤,从耳后穿过脊背。狰狞又直接。徐温能留下这一条命，实属是侥幸了。
她确实并不知道，就算徐温回报给京中的战报中提及了，但朱津没有告知她，她便无从得知。她和徐温对视，看见徐温一如既往沉默温和的神情，眼眶里已经开始蓄起了泪水。
但徐温问的却是：“怎么了？朱津为难你了？”“……没有。“徐鸯抹去了那泪水，轻飘飘地答道，“朱津那边我一个人便能应付。我来找父亲，是为了别的事情一-雍州的事，当中必有内情，父亲可否对我如实相告？宫中人多眼杂，还是在徐府中说话保险。”一听此言，徐温的目光顿时变了，他定定地看了徐鸯半晌，道：“姑娘长大了.……你是如何猜到当中有内情的？”“朱津已经在怀疑了。”
“一一果然。他这么多疑，确实难瞒过他。“徐温叹了口气，道，“不过此事我做得隐秘，你放心，不会牵扯徐家的。”“父亲究竞做了什么？”
“你不必紧张，也不是什么谋逆大事。只不过是我想办法给那穆广递了信……他北逃的主意，是我替他出的。”
这话，徐温说得简单，但徐鸯听了，却几乎倒抽一口凉气。怪不得朱津那几日脾气古怪！怪不得她一提雍州，他的脸色便变…别人提也就罢了，偏偏她还姓徐！
只不过，既然徐温已经安然回京，而她也在朱津手中安安稳稳地活过了两个月一一这两个月里，有崇德署在，朱津待她不仅比常日还要亲近，甚至偶尔兴起，连一些战事也会拿来同她一起推演了一-那么，这道危机应当还是无声无息地渡过去了。
徐鸯思索片刻，再度开口。她没有问徐温究竞是怎么做到的，甚至也没有问此事是否还有后患，只道：
……也就是说，穆广如今是和父亲站在一处的？”“穆广，还有并州聂永、周隽。“徐温道，他也很有默契地没有问徐鸯为何问这事。
“那.……朱津的兵马呢？他不肯给我瞧他的布防和兵簿，还是留了一手。”这回，徐温却是一顿，目光锐利地看向了徐鸯。“你同他究竞商定了什么事情？到了什么地步，他为何连这……“他嫌卫崇不好用，想要除了卫崇。他想让卫衡即位，做个傀儡，徐家则效仿前朝曹氏，与他联手。我答应了。“徐鸯干脆利落地说完了，顿了顿，又中肯地评判道，……没有全答应，但已经把动摇演给他瞧了。”一一这样大的鱼饵，就算是朱津也会上钩。何况徐鸯这样的“深宫妇人”，在朱津眼中，当然不过是他棋局中最珍贵的一枚棋子。他或许会怀疑她不够忠心，怀疑她愚钝误事，但十年高位积攒下来的自信，令他很难去怀疑自己是否步进了她的陷阱。只不过，徐鸯如此冒险，好比赤足踩在刀尖上，为的，自然也是同样大的“你此次来，不止是为了当面过问这雍州事吧？“徐温问。“瞒不过父亲。"她笑了笑，“这三个月，朱津给我看了许多郡县的簿册……我虽是看民生税赋，也同样得以从这字字句句中，隐约窥得这些郡守县尉的品性。依我之见，既然朱津一半以上的人马、将领都被穆广拖在武威一一”“一一不可！太冒险了。“徐温道，“朱津人坐镇京中，防的就是这一手。”“…我明白了。“徐鸯说，但她答应得实在太干脆，连徐温也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她，“那么，只说假设，这战事若真爆发。朱津手边有谁？张衷、董康？“陈绍，此人素来畏惧朱津淫威，而且原先朱津在河间为非作歹时，他就在巨鹿一-对其惧怕也不怪。再有便是太原李虑，此人心狠手辣一一”“一一我便是想问，这个李虑。"徐鸯道。徐温有一瞬的愣怔。但他很快也明白过来。“你是说，以利诱之？"他犹豫着说，“此事，并非我优柔寡断，而是目前形势紧张，万一他转头去告发了……而且，这样的穷凶极恶之徒，你缘何觉得他会站在我们这边？”
“并非是′站在我们这边'，而是不站在朱津那边。所以，这所有的豪强之中，唯有他的胆量够，谋略够，还离京兆最近-一集结兵力，支援京师，只需要十日，绰绰有余了吧？"徐鸯顿了顿，又道，“也就是，只有他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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